五叶

   *之前的（下）写得太糟糕了于是打算作为废稿放着，不过这个新的（下）好像也就这样_(:з」∠)_

    *文中提到的小说是《暮光之城》，节选的原文也来自这本书，顺便一提Tim读它时的心路历程大概就是我读它时的感想……

    *对，就是“大家别黑某某了，他救了我一命呢”那个梗。

    *“宁愿小丑跳出来给我一撬棍”是最终危机倒计时里杰森原话稍改了点

    

    

    

    

    

    Tim打开房门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赤脚站在地上，清晨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拖得极长，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正扭头向门口看来。

    不偏不倚地直视着那双和自己一样属于蓝色却又有些在阳光下偏绿的眼睛，Tim向他点了点头。

    “早上好，Jason。”

    

    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意料之中，Tim从Jason身侧走过，对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直到Tim单手拉上窗帘，回身把另一只手中干净堆叠着的衣物和一双靴子交到对方手里，Jason才收回视线，松手任靴子在地上砸出两声响，抖开衣物笨拙地用它们替换套在自己身上的睡衣。

    

    自他们将Jason带回庄园，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浑浑噩噩，只有本能而毫无意识，而那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考虑到他曾经受过的伤，这并非多么不可思议——他们在医院找到复活的Jason之后，Bruce对Tim坦承他想过用拉萨路池水复活Jason，而最终阻止他将想法付诸行动的正是池水带来的疯狂副作用和Jason头部的重伤。

    

    “记得我吗，Jason？”

    

    看着Jason穿好红色兜帽衫和牛仔长裤，Tim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靴子送到他面前，这次Jason没有再丢掉它们——他还无法意识到在决定好先换衣服之后，把靴子放在一边和丢在一边的区别——而是将它们好好穿在脚上，Tim看着他穿好，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Jason没有回答，医院的检查表明他的发声器官完全健康正常，但他没有和任何人有过对话或者做出语言上的反应，哪怕是Bruce在对他说话也一样，所以Tim要的其实也不是他的回答。比起问句，这更像是一个开场白，引出下一句对话——尽管是只有一个人开口的“对话”。

    

    “今天我们要去游乐园，只有你和我。”

    

    Tim穿的也是常服，和Jason相似的兜帽衫加牛仔长裤，他拉过Jason的左手，替对方在手腕部位系上一条腕带，然后将它调整到一个舒适而又不会掉落的松紧度。这台电子设备的gps系统来自韦恩企业最尖端的成果之一，确保无论Jason跑到哪里他们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他的位置，而另一台相似的正系在Tim手腕上，保证它们分离开超过一百米就马上发警报给所有知情者。

    

    “但是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去吃早餐——不要担心，今天不是Alfred的华夫饼。”

    

    Jason的目光落在Tim握着他手腕的手上，而后又移到Tim的脸上，Tim依旧维持着微笑的表情，似乎是因为没有感受到敌意，Jason任由他抓着手腕，没有任何反抗动作地被Tim带出门外。

    

    

    

    

    

    若是问外人对哥谭的印象，十有八九会得到一副描绘着阴暗天空下漆黑城市的画面，然而即使是哥谭这样充斥着犯罪的城市，其实也是有着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的日子和充满孩童欢笑声的游乐场的——很不可思议，但确实如此，哥谭的人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况且反派虽多，也不是每天都要出来搞事的。

    

    ——大概不是……吧……

    

    Tim面无表情地看着挥舞枪支要求在场所有人把钱交出来的劫匪，不忘抓紧Jason的手，虽然有腕带在不至于让Jason走失，但是在如此混乱的时候还是防患于未然更好一些。

    

    在场的绑匪有三个，两个持枪，另一个拿着刀负责收钱，看那姿势就知道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小混混，以“红罗宾”的能力要撂倒他们全部简直轻松无比，然而今天站在这里的只是“Tim Drake”，况且他还带着Jason。

    

    “你，把钱交出来。”

    

    Tim正思考着如何在保证Jason安全的情况下不暴露身份地将这几个劫匪送到警局，负责收钱的劫匪已经走到他面前，看他慢了一拍，恫吓似的扬起刀在他眼前晃了晃——

    

    Jason猛地挣脱他的手，敏捷地一跃而起，像他在过去注视过无数次的那样轻松地劈手夺过劫匪手中的长刀，行云流水般自然地在空中扭转身体，用刀柄狠狠砸晕了对方。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萎靡在地上的男人，双脚甫一落地便直直冲向另两个劫匪，那两人显然是被这陡然横生的变故吓呆了，尽管手中握着枪，却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依样被杰森用刀柄敲晕。

    

    解决完剩下两个劫匪后，Jason回头看向这里，Tim不确定这是否意味着Jason在寻找自己——他只知道等到慌张的人群冷静下来，哪怕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认出他们是谁，之后的麻烦就要大得多了！

    

    “——快跟我来！”

    

    趁着混乱，Tim迅速戴上兜帽飞快地冲到杰森身边，一手把他的兜帽戴上一手拉起他挤入人群，Jason顺从地跟着Tim一起奔跑，仿佛刚刚那个挣脱对方手的人并不是他。早在进入这个游乐园之前Tim就研究过这里的布局，几个转弯便带着Jason远离了人群聚集地。说实话，这点奔跑的距离对接受过蝙蝠侠训练的他们来说简直微不足道，然而Tim依旧觉得自己喘不上气。

    “Jason，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但是你不能——算了。”

    说到一半，Tim自己先叹了口气，Jason正茫然地看着他，蓝绿的眼瞳里映着小小的人影。现在的Jason根本不理解他不需要保护也能轻松干掉那三个劫匪，更加不可能懂得他在意的是不能暴露Jason的身份让Jason被人拿来说嘴——Wayne家的事情总是能上报纸八卦版的最头条，Bruce能压下医院的声音可未必来得及压下那一群不同身份不同阶层的游客，根本不必思考他就能想象得到类似“Wayne家的养子车祸后变成傻子。”的传闻在哥谭能传播得多快。那些人不会知道被他们拿来调侃闲聊的人曾经和蝙蝠侠一起拯救过他们多少次，更不可能知道Jason是如何被小丑用撬棍殴打然后死于爆炸最终却又坚强地爬出坟墓，他们只会把Jason看成能拿来笑话Wayne家的一件小事——而唯有这个，无法容忍。

    

    “今天不能再去游乐场了。”

    

    Tim稍稍收紧了握着对方的手，像是在强调一般。

    

    “但下午我可以给你读一本书，你想要什么？”

    

    Jason没有回答他，理所当然。

    “那就换一本新书吧。”

    Tim承诺道。

    

    

    

    

    

    

    Jason的阅读范围其实非常广，除掉蝙蝠侠规定的那些技术性书籍，他的书架上从世界名著到通俗小说应有尽有，甚至还混杂着圣经这样的宗教书籍。单纯只是从上面挑选来读也足够撑过半年时间，通常为Jason读书的是他们的老管家，Bruce或者Tim有空闲时间的话会换成他们两个，有时Dick也会加入，所以Tim一直都知道读书的进度——但是他今天对Jason承诺过，要给他换一本新书。

    

    这就是Tim现在站在书店里的理由，既然这不是所有人共有的读书计划，那么他就不能从韦恩庄园的书房里拿一本Jason书架上没有的书来凑数，他的零花钱也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购买一本新书——唯一的问题是，他该买哪一本？

    

    几乎所有的世界名著，不管是译本还是原版，都能在韦恩家的书房里找到，那么排除这一类；他总不能对着Jason念佛经，这一类也排除掉；乐谱菜谱如何种植胡萝卜之类的书籍一早就不在范围内；漫画没办法原原本本地“念”出来，排除；至于科普类……这里只有给小孩子看的那种，Tim十分确信Jason不会喜欢这种插图占了五分之四的儿童书籍；那么剩下的那些里……

    

    “请问您是要给朋友买书做礼物吗？”

    

    书店店员不知何时走到Tim身边，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询问。

    

    “对。”Tim点了点头，虽然Jason不只是他的朋友。

    

    “那么这一本如何？年轻人之间最流行的畅销书，爱情小说，对你这个年纪再适合不过了。”

    

    探手准确地从身边的畅销书架上拿下一本塑封着的书籍，店员将它的封面展示给Tim看，全黑的背景上，一双女人的手握着一枚鲜红的苹果，手腕之间的空白处印着书籍的名字。

    

    《twilight》

    

    Tim犹豫了起来，如果是他自己要看的话，他是不会选择这种的，但Jason是否想换一个口味呢——在Alfred和Bruce连续为他挑选了三卷《资本论》之后？

    

    如果仅仅是作为消耗时间用的消遣性书籍，这本最新的畅销书应该足够担当重任。

    

    想到这里，Tim接过店员手中的书籍，走向收银台。

    

    

    

    

    

    

    今天哥谭的天气着实不错——已经是下午了，暖暖的阳光斜射进屋内，Tim走进来的时候，Jason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等待，他未必知道每天这些人给他念了些什么，但他已经记住了要在大约这个时间坐在这里等待。

    

    “还好吗，Jason？”

    

    依旧只是作为开场白的询问，Tim拉过另一座单人沙发，坐在Jason身边，向他展示了手中的书本。

    

    “我答应过给你一本新书。”

    

    Tim如是说，Jason偏头看他，就算已经看过无数次，被这样专注凝视着的Tim依旧觉得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他干咳了一声用来掩饰，翻开了新书。

    

    只随便扫了第一眼他就觉得不妙，第一人称，仔细看看还是女主角的第一人称，在读的时候或许方便读者代入，但是要念给Jason听的话……

    然而，他答应过的，Jason还在旁边等着呢，想到这个，Tim盯着书本上印刷出来的铅字，艰难地开口。

    

    “我从未多想我将如何死去，虽然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有足够的理由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即使我有想过，也从未想到死亡将如此地降临。”

    

    Tim停了下来，不顾身边Jason有些疑惑的目光和伸过来搭在他右手臂上的手，他知道这本书的作者不可能跨越如此距离了解Jason相关的事情，这只是一个巧合——然而他忍不住去想，Jason是否和这位主角抱着同样的想法。

    

    “……我知道如果我没有来福克斯的话，此刻也就不必面对死亡，但是，尽管我害怕，也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当生活给了你一个远远超过你期望的美梦，那么当这一切结束时，也没有理由再去伤心。”

    

    罗宾，当然，这或许是哥谭所有希望成为英雄的小孩子的美梦，对Jason来说应该也是如此，虽然这只会建立在蝙蝠侠是Bruce的基础上，但他不会后悔，纵使罗宾的身份导致了他的死亡亦是如此，Tim毫无理由地坚信着这一点。

    

    这本书或许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糟糕。

    

    接下来的阅读要顺畅许多，Tim没有再停下来过，除了在他要用第一人称描述女主的装扮时有些尴尬地歇了几秒用喝水掩饰，但这本书再也没有让他想起Jason的地方。

    

    倒不如说，越是读下去，他越是确定作者真的就只是因为巧合才写出了那些句子。这么说吧，文笔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剧情，女主…女主，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但，好吧，他快念不下去了，而这完全与他要以第一人称念一位女性的生活日常无关。

    

    Tim觉得他的逻辑思维仿佛在尖叫着让他不要继续虐待它了，唯一，真的，唯一支撑着他继续读下去的是他对Jason的承诺，以至于每念一页他都要扭头看Jason一眼来坚定自己读下去的信念。然而很快，就算是他的灵魂伴侣也无法支撑着他继续读下去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他自暴自弃之下随机翻到的那一页的文字，Tim现在只想把它分享出去，社交网络，Alfred，甚至Bruce也可以，蝙蝠侠模式的Bruce都没问题，只有他一个人被这段文字折磨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等下，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Tim悄悄看了一眼Jason，对方正专注地看着窗帘，这让他觉得有些挫败——读了这么久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无谓地消耗了时间，但是这也坚定了他要这样做的想法——反正Jason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再度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Tim伸手推了推Jason的肩膀，直到对方转回视线开始盯着他看，这才清了下嗓子，深吸一口气开始对着Jason背诵刚刚看到的那段。

    

    “I’m the world's most dangerous predator.”

    “Everything about me invites you in...”

    “My voice ,my face...even my smell.”

    

    Tim注意到Jason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这是好事，意味着Jason已经开始对外界事物有不属于身体记忆范畴内的反应了，等下他一定要告诉Alfred和Bruce一声，但是现在，没有人能阻止Tim Drake继续声情并茂地念下去！

    

    “And if I would need any of that.”

    “As if you could outrun me!”

    “As if you could figut me of—— ”

   

     不是他不想继续说完，是Tim突然被某个人捂上了嘴，庄园的警报并没有响起，他也没有听到或者感受到任何一个人进来这书房的声音，而且这动作非常轻柔，似乎只是想阻止他说下去而不是制止他呼救，所以这只有可能是——

   

     一个声音慢悠悠地在他身后响起。

   

     “Stop，Tim。”声音短暂停了一下，咳嗽了一声，似乎是长久未被使用过的声带突然投入使用时向对方提出了严重抗议。

   

     这是他只真正听过一次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同样只听过一次的熟悉的带着笑的语调。

    “拜托，换一本书念吧。”对方低声抱怨着，却又不像是真的埋怨，“我宁愿小丑跳出来给我一撬棍。”

   

     “Jason！”Tim急切地开口，挣脱开对方的手回身望去。Jason就站在他面前，依旧穿着那身Tim给他的兜帽衫和牛仔裤。然而和之前相比，这个Jason充满活力，嘴角总是带着笑意，他看着Tim，就像几年前站在那栋楼的楼顶。

    

    “嗯，我是不是该说点别的什么？”

   

     似乎是把Tim的沉默理解成了别的意思，Jason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Jason。”

    

    在大脑运转起来之前，Tim已经伸手抓住了Jason将他拉近自己，紧紧地拥抱住了对方。他久违地觉得有些磕磕巴巴，说不出话，好像从来没学过英文，但他最终还是开了口。

    

    “欢迎回来。”

    

    “好吧，”Jason嘟囔着，“真是老套的对话，my soulmate？我该怎么说来着……”

    

    “我回来了。”